平壤--共產首都的空間政治

北韓是當今最封閉的國家之一,許多人聽聞我要去朝鮮旅遊都用疑惑而驚訝的表情對著我問:"什麼?那邊可以旅遊?",或是"你去那邊幹嘛?"等問題,然而,對於這個被美國稱為邪惡軸心的共產國家的認識,我如同多數台灣人一樣,透過美日觀點的外電報導,或是國內媒體在官方監控下的採訪所拼湊出的介紹來理解這個極權社會.
出發前,我在網路上找了一些北朝實況的紀錄片和文章,還有最近出版的脫北者訪談錄"這就是天堂！我的北韓童年"作為探索朝鮮的一個途徑,但最後仍不出饑荒,造神及高壓統治等描述,加上許多對訪客以訛傳訛的旅遊禁忌,於是,我帶著偏見和不安進入了"最後的共產國家--朝鮮民主主義共和國".



在中國瀋陽轉飛平壤,外國遊客需填寫攝影器材及外幣申報單,健康狀況說明表並繳交所有通訊器材,飛機上的各種錄影攝像行為也是忌諱,通過這些如"儀式般"的入境程序,加強了一個高度嚴肅的緊張氛圍,聽著機上撥放的民族合唱抵達了北朝首都,迎面的是高掛的領袖畫像與機場內部金氏父子肖像,機場裡販賣著千篇一律具強烈國族色彩的紀念品,進入市區,一片寬敞而潔淨的柏油道路上點綴著行道樹,兩旁清一色全是7,80年代經濟發展頂峰的現代高聳建築與大型公共建設,乍看似乎和眾多的現代城市沒有太多差異,但是零星的私家轎車和無數的行人形成對比;然而路上少有店鋪,就連商家招牌也幾乎缺席,取而代之的是偉人圖像,政治標語和熱血澎湃的大字海報,不斷提醒著遊客迥異於資本社會習以為常的都市景觀,更不若台北,能輕而易舉找到都市發展過程中,新舊混雜的建築所呈現出的歷史紋理和集體記憶.



首都的街道上,幾乎見不到供行人停留休息的椅子,這些行人/平壤人一般精壯黝黑如勞動者,衣著樸素整潔,除了左胸別上領袖徽章外沒有其它配件與裝飾,在路上,他們不是行色匆匆或列隊前行,就是直接蹲坐在人行道上聊天或等待大眾運輸,蹲坐的習慣或許和朝鮮人不坐椅子的文化有關,但街道家具懸置同時也影響了"無車階級"的大眾對公共空間的使用限制與理解,在城市裡"逗留"對我來說竟然顯得有點不合理.
關於性別空間,平壤政府為減少事故以"安全"的理由,禁止女性騎乘單車,所以在馬路上騎車便成為男性使用者的唯一專利;而為世人所熟知的平壤交通指揮員,女性占了七成以上,據說通過篩選的美女能吸引作為多數的男性駕駛目光,放慢行車的速度避免了交通意外事件,因此"女交通指揮員形成一道平壤的風景線(女導遊語)".




如多數人所討論的,整個北韓行程充滿了國族宣傳,形構了空間的政治意義和集體意識形態,撇開金日成廣場,主體思想塔到板門店的軍事分界線和沿路的領袖看板等已具有強烈的空間性格與宣示.此外,還包含收藏品良莠不齊的禮品館(國際友誼展覽館)展示著國際政商界因各種目的和理由獻給金氏父子的禮物,戒備深嚴且慎重的建築形式模糊了禮品的來源與意義,避免髒汙的鞋套與依序向北朝國父蠟像致意的儀式更神聖化了這個空間,全指向了獨裁政權的合法和正當性;妙香山普賢寺表面上佛門遠離俗世,但園內的斷樹與修復的建築卻說明了美國殘暴的侵略本質;而舉世聞名的阿里郎表演,10萬民"自願者"共同演繹國家獨立的悲壯歷史,敘述了日本帝國的殖民與朝鮮分裂,建構出國族認同與信仰;由幼兒至青少年組成的少年宮表演,更肯定了韓國傳統文化與民族的優越性.最後,升降的卡通布幕敘述了由金日成同志創造的一則童話:森林動物靠著嬌小的刺蝟,利用其智慧和自衛的針刺敢走惡霸老虎及狐狸,獲得最終的勝利與維護了和平,這些動物形象和故事同樣被雕塑在建築外觀作為教育的用途,每個外國遊客走過的地方同樣作為北韓人團體參觀的固定"景點",在看/被看中,強化了愛國情操的教育,並肯定了自我的認同!,朝鮮的國族教育與領袖崇拜透過文化地景發揮的淋漓盡致...